如今已是萧瑟和荒凉的天地,浸润秋雨的街道上行人大小不一,神态各异。指挥官和下属打着一把伞漫无目的地走在静谧的街道中,哗啦啦的破碎的秋色湿了一层晕开一层,这遗忘的世界里家家户户的玻璃蒸腾出汩汩氤氲,有烟雾从下水道往上冒出,一男一女将这光景尽收眼底,彼此不经意地对视一眼,然后轻笑一声,这内心没有起伏的转身进入一家古朴的酒吧。
他们合上伞,抖三抖肩膀的雨珠,窗外的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潮湿的泥土味道和着丝丝鸟禽尸体的腐臭已经闻得男人烦躁,许久没喝酒的他想过过瘾的霎时那两月前该死的记忆恰到好处地展现眼前,以至于他不得不多加一个人听他诉苦外顺便把他抬回去。
“所以,舰长大人难得叫丽塔跟您出来一次,这回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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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故问。”那次事件后的发生如他所想,他和琪亚娜的关系打了个结,一个他不得不想办法解开必须由他亲手解开的结:“琪亚娜还是闹情绪,我得想办法哄好她啊。”
深秋将逝,温婉的酒吧里人们呢喃低语静静酌酒,舰长向吧台要了杯满伏特加,丽塔则是低度数清酒,若非得把这个家伙抬回家那她势必要一如既往地倒满高度数把自己灌得烂醉。她斜了眼周身,又把目光转向悄悄打量不远处穿着暴露的女性的男人身上,不住苦笑一声:
“在下觉得,您还是先把和塞西莉亚大人的关系搞好再说如何。”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酒吧里弥漫的是茉莉花香,和着卧房似的喁喁私语不由得叫人想睡觉。丽塔又要了盘干面包片,就着温凉的异味轻轻咀嚼着不让大脑老化生锈,她恣意飘然地解开了外层的大衣露出一成不变的女仆装,然后坐直把余下的清味一饮而尽,接过第二杯后,言:
“丽塔好歹跟了您...五年了。对,五年了,男人的那点心思......想看穿很容易的。”
他不自觉把头撇开不看她:“所以我还是不懂这跟那老寡妇有什么关系。”
“别让我把话挑明啊......”她轻笑道,要了第三杯,喝的比需要诉苦的人还快:“和琪亚娜小姐的疙瘩遮住了您的视线,舰长大人难到没发现自己这两个月来的心思一直都在琪亚娜小姐身上吗?”
“可......”
“女人啊,只要没过死心或安定的年纪,都是会吃醋的。”
他不说话了,一口接一口啜饮起来,灼烧感划拉着喉咙淌进肠胃,麻痹着大脑也侵蚀思考,挥发的酒精于男人脸庞燃起红色,看起来有点睡眼朦胧。敬业的女仆小姐嘴角抬起的弧度很是微妙,似笑非笑的眼神是他躲避的根本,丽塔穿着小皮靴的双脚悠悠摇摆着,鞋跟磕在木柜的声响吸引了在座客人一部分的注意力,只是当她觉察那些视线回头时,他们无不扭开头。
“您既然要追求一个生过孩子失去丈夫还上了年纪的女人,那就必须把态度摆端正了。”说着,两只酒杯清脆的碰撞响起,混合着茉莉花香的酒味沁人心脾,有耳语缥缈,连绵不绝:“追一个寡妇可能不难,但绝对不简单。琪亚娜小姐那边我会替您想办法的,您得先把自己的第一关系处理好,再去管其他的。”
“......行呗,我知道了。”倒满第二杯时他熟悉的酒保莫名其妙送来了一盘牛肉笑着说是赠品,不过里面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舰长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你觉得我能行吗?”
“您把那门踹开不就行了,塞西莉亚大人到现在不是还没给您答复吗。”
“临门一脚是吧。”贴身五年的下属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没回答他的话。他会意了,思绪宛如暖阳融化积雪般渐渐回温,手指弹了两下杯沿,然后将无色的液体一饮而净,他想醉倒一夜后重来,在终点线前面:“朋友,麻烦再来一瓶。”
“祝您一夜好梦。”
“不过说来也奇怪啊。”他昏昏欲睡,声音沉重而艰难:“最近莫名其妙衣服丢了。”
缤纷的果色液体如油灌进滚烫的胃,一寸一寸地麻痹舰长的神经线,他感到头晕感到疑惑,感到惆怅感到失落和难忍的躁动,那弥漫鼻腔的异味,那淌入体内的异味,和着不知不觉变幻的异香,时而冷风吹拂进店短暂降下些许温度,但愈演愈烈的本能欲望会再次彻底点燃他。男人一杯接一杯下肚,直到失去味觉和听觉,摇摇欲坠的意识捕捉到了奇怪的端倪。
当一个分心多时的男人回心寻找另一个脑子里全是他的女人时,会发生的化学反应大抵是不必言说的,不过是十三月妖润的风将他们吹向彼此都期望的顶点,不过是年龄和思想的放松促使两个相差无几的男女抛弃所有顾虑将一切交给真诚与感性,一个从未有过恋情的老男人和一位出身名贵且结了婚生了孩子失去丈夫的老女人,他们间酝酿、积蓄、压抑长久的心意和热情会在相见的霎时如火药炸开,那激情的碰撞震耳欲聋,那过剩的渴望燥热难耐,致使呼吸困难,恐惧惊慌,从未有过那刻那般需要彼此。
隔日,红日,日落西山,舰长起晚了,但时间不晚,无论何时都不晚:他用她留给他的钥匙静悄悄开了门,客厅里不见踪影他便没有发出一丝动静慢慢朝着主人卧室走去,随后是门轴的吱呀声,被子翻腾的摩挲声也浮了上来,一抹不平静的温度在他映入眼帘的霎时乍起,连绵、延展、升华。舰长看着好像刚睡醒的塞西莉亚,轻轻笑了笑,见她仍然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懵懵懂懂的表情,说:
“落日了,要出去逛逛吗?”
他开口了,她清醒了。火焰在脸上燃起的温度收缩血管,她感到心跳加快血压增高,以及其他不明的隐约意识强调着现状的危急,女主人身上的睡意松松垮垮,雪般洁白的秀发随意散乱在肩部胸前背后,那琉璃似的光辉映着最后一缕霞光的画面是真实铺展的相片,在男人脑中定格久久。
他说完那句话后礼貌地撇开视线,她听到那句话后慌不择路,最后甚至用厚厚的床被把自己裹成一包卷,可爱的举动看得舰长不禁勾起别样的笑,他望着她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像是在捣鼓什么的模样,知道自己彼时过于无礼心急了,便道:“我在外面等你。”
深秋,室温不及常温的静谧里舰长无忧无虑地幻想着那冰美人心乱如麻地换衣服洗漱的样子,有点庆幸自己是她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黄昏火红的霞光射入客厅衬映着卧室细微的声响,墙上时钟滴滴答答的走动一步步吊起舰长内心微苦的思绪,但苯乙胺的分泌让他忽略了这点,他想象着她比任何时刻都清晰的黄鹂般的倩影,希望那清晰的轮廓只为自己展现。他没有考虑任何东西和细节,他漫无目的地等待着那人的出声,他早已下定决心只是如今才姗姗来迟地记起,他要得到那晚的答案,他想知道她的所思所感。
心情宛如脱缰野马,情绪热情高涨如取得一场战争的胜利,他心情愉悦地坐起身恰到好处她也推门而出,两人不经意的对视一眼,塞西莉亚顿时感觉自己被那焰火照得晕头转向,迷倒在一望无边的光芒中:化了淡妆的她比彼时看起来更加靓丽而别具气质,牢牢包裹住雪白丰乳的宽松卫衣遮住了极短的黑色热裤,保暖裤袜衬托出丰腴女人健康具有肉感的大腿,搭配普通的短靴倒取得一种不错的平衡。她的头发还是散着的,披散背部直垂腿窝,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活像涉世未深的大小姐偷偷溜出家门好奇喧闹的世俗特地前来观看一样。
她的着装稀松平常,不过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搭配了,因为没有丽塔建议的她加上彼时心乱的难以思考的缘故,这位妇人见到自己思念无数日夜的想见的人时她的心脏已然怦怦乱跳,要知道她第一次上战场都没这么慌张。
“那个......看起来怎么样。”是没有头脑的塞西莉亚先一步发出询问,没哟别意,仅仅遵从本心想知道这身打扮是否合适她,又是否撞得上他的审美。而紧随而至的回答告诉她的努力,干的不错:“很漂亮呢。”
她笑了,她有信心了,忘了彼时的热量轻锤了男人胸口,说:“所以,我们去哪里?”
她的主动,她的笑容,她的天然,她的心跳,已深深将他迷倒,舰长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保密。”
他们难得开车出门,映着最后的黄昏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驰骋而过。穿过城市、迈上高速,经过楼宇和田地,七十七分钟后,塞西莉亚迎来了自己毕生第二难忘的时刻,她在那霎发现自己的感情并非是不可替的,无论心理还是生理上的要求,她都压抑太久了:感觉里,海天一线辉映清光,花骨朵般柔嫩的梦境里荡漾的是一丛花田,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花,纯粹的红,香味蓬勃,开满了整个世界。
舰长刚熄火,他就看到被吸引的塞西莉亚难以言喻的表情。那是美好的,难以置信还有点不可思议的,温润的海风吹拂她清丽的长发和着海涛荡漾她的心神,无法言表的触感是那般鲜明,眼前的光景是那般绮丽,她看到无垠广袤的海面上有纯白的海鸥和和平的信鸽纷飞而过,那满月的清辉泻在肩头落成一汩耀眼的岁月,他绕到侧面看着她,眼里满溢深情。
在塞西莉亚幻觉般的视线里,舒缓的海浪徐徐堆叠带走不知从何而来的印记,交织的繁星凝结出一股同样不知因何的悸动。她四处眺望,周围只余她和舰长,于是将希望祈求于他,下一秒,他得到了她的允许:
“想去就去咯,这里又没人拦你。”
她像个孩子似的笑了,洁白皓齿喷薄的热雾在清冷的月光下明灭可见。塞西莉亚脱掉鞋子挽起袖子,毫不在意保暖裤袜被沾湿黏在脚上的不舒服的感觉迫不及待地一跃而起跳入深不见底的海洋中:舰长侧耳听闻‘噗嘟’一声,飞溅在空中的珠水每一颗都映有月光的色彩,随之应声落下,在越荡越开的海面上,潜入海里的塞西莉亚憋了足足一分钟的气才犹如海豚跃水般探出来,她头发湿了,衣服了,哪里都湿了,她浸润在海洋中,沐浴在月光下。
见状的男人不禁长叹口气,他也没料到这位都三十多岁的美人还有这样的活力在水里肆意玩耍,他虽想像她一样跳入海里但不愿提前湿身的想法还是制止了他,他想让别的液体浸染自己全身每一处,包括神经。于是那笑变得饶有意味,他望着下面乐此不疲的岳母,望着被银月擦得锃亮的粼粼海面,忽然感觉一切都不重要的,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她一人。
“塞西莉亚大人~~玩够了我们就去吃饭吧。”
她似乎是没听见,不过无伤大雅,他时间多的是,况且他也帮她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而对于这次心血来潮的晚餐,舰长并没有准备太多,他只是照着那些所谓的‘约会’攻略指导的那样挑了家安静装修别致的稍微高档的地点,不过如果知道喜欢的人是什么口味什么风格的话,他绝不会把吃饭地点定在天穹市收费最高打扮最豪华还是最顶层的靠窗位置。虽说这里足以俯瞰全城灯火,不过比起炫目的烟海,他觉得塞西莉亚更喜欢朴实热闹的烟火气。顺带一提前台的接待看到两人都是便服的模样刚想拒绝谁料身后那惹眼的跑车直接叫他把话咽了下去并帮两人准备了这里的位置。
舰长随便翻了翻菜单后,递给了塞西莉亚,说:“您先点吧。”
对舰长而言,这是一次失败的晚餐,他作业做的太不周到了;对塞西莉亚而言,这是一次象征终点的晚餐,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但她认为自己必须先把答案给他,她要向他表明心迹。
对两个有着相同习惯的人而言,饭后,是散步时间:他们已不是第一次这样肩并肩走路了:月光漫过足尖,斑驳坠落土地,耳边的海风和海音恣意飘摆掀起阵阵涟漪,和着城市广场播放的轻柔旋律涤荡两人心田。舰长和塞西莉亚一言不发地走着,从远处眺望那边的灯火特别美。舰长笑着,塞西莉亚笑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眼里的倾诉不言而喻,他们停下脚步,是时候翻翻过去的账簿了。
“塞西莉亚大人?”
“嗯?”
话语间,海面倒影已是星月和轨道,湿润的海风扑鼻,舰长望着塞西莉亚盈润的眸子,想拈住她的发丝,想亲吻她的香唇,也想体验她的拥抱。但在无数不齿无耻的想法实现之前,他得先好好地询问她的意思。
“还记得那天我跟您说的话吗?”
“......嗯。”她的音量细如蚊,她的指腹不好意思地摩擦着,这是不好的习惯但至少能够暂且令她平静些许。只是当舰长下一次开口的前一刻,她心底的平静豁然被另外一种平静替代了:“所以,先等等。”
“......是吗。”
没有理会,寡妇深深吸了一口气,端正态度直面忐忑的情绪,将心头不可思议的温婉平静和不知从何生成的温暖以话语倾吐而出,她已憋了太久,她已思念他太久,即便这个问题从没出现过,她仍会思念他,和他的每次独处都会留有眷恋。在那时,她看到他一脸不满地苦笑着捏住自己女儿脸颊捏得她直喊疼的时候,在下一秒她觉察自己吃了女儿的醋时,她的心意便再也无处可藏了:
“舰长。”
“我在。”
“即便我是个老女人,您仍喜欢我吗?”
他怔了一下,随即定住神,落到寡妇心头的声音沙哑而温软,他轻柔握住她的手,言:“我从未停止过想您。”
很正式,很老套,也很青春,仿佛能唤醒塞西莉亚死去多年的少女心般,或是说她的表情已经是个青春期的小女生了;那羞赧的晕红,纤薄地萦绕于心头的悸动,清清楚楚的吐字和本能的一呼一吸,让这个明明三十出头的女人活像个即将成年的少女灵动耐人寻味。
舰长看到她缓缓合上眼,看到那粉嫩的樱唇微张,感受到呼吸加重听见那心跳愈来愈快,他便明白他获得了她失修多年的芳心:所以没有口头的允许,没有哪怕一瞬的退缩,他粗糙皲裂的嘴唇与压根就不像个寡妇的美人的唇紧紧贴合,那绵密的水声紧随而至,那失衡生涩的呜咽吊起男人的一丝感性,他吻得更用力了,如飘摇的水湾和旋转的日月,一寸寸消除着女人的不安。
他已感受到她的爱,他也会回应她的爱。
不知过去多久,唇齿分离,拉出一道细长的银丝,那残阳的橘红里倒映的是阳下冰晶的夺目光亮,他望着她,诉诸于口的词句被风掩盖了,不过能传达给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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